周生辰出征,收到時宜寄來的書信會是什麼反應?一向嚴肅克制的王,會不會因為時宜的一封情書變成大男孩呢?
周生辰自命人送出書信之後便掐算著時日,卻未料及自己先收到時宜的書信。書帛簡單僅有四句詩,卻字字訴相思。她不問他是否記掛於她,不問他可曾責備她那日狠心回府。她只叫他知曉,她念著他,盼著他歸來。
人參沒藥君佩蘭,寸心龍骨續斷緣。豈聞首烏換雪膽,幾人能懂女貞香。
字字不提相思情,卻句句暗含相思意。她待他情深,將她寸寸相思寄於這詩中,寄於那一株株紅蓮之下。旁人從不知她如此縝密,這世間,唯有他最懂她。
周生辰忽覺鼻尖傳來了陣清淺香氣,與她素日裡常用的香包氣味極相似。她素日不喜胭脂水粉,便是這香包亦與旁人不同。她仔細配了藥草與花同入,又依著時節不同,換著藥草。既可驅蟲避害,又清爽怡人。
周生辰將書帛湊近鼻尖仔細聞著,隨後輕淺笑著,定是她仔細將書帛熏了香,故而他聞著淡淡似有香氣。她心思素來細膩,只怕此番這香,便也是為他而留的吧。
周生辰掐算時日,料著時宜此封書帛當與他同夜而作。周生辰仰頭,帳外日頭方才斜斜正欲西下,他那封送往府中的書信,此時當交予她手中了吧。
念及兩人竟同日月下思念,周生辰便覺得心中舒暢,歡喜得緊。她與旁的女子,竟如此不同。
周生辰仔細收著時宜那封書帛,將它藏於最貼身處,仿若時時與她相伴一般。正於帳外忙著的鳳俏見周生辰出來,迎過來同他道:“師父,晚飯我們加菜。方才他們去圍獵捉回來幾隻野物,可新鮮了。”
周生辰瞧著鳳俏歡喜的模樣,頷首淺笑道:“好,晚些讓人多備些酒。”
鳳俏素日裡少見師父如此歡喜,便是平日裡勝了幾場仗,他不過也只淺笑應著,現下卻似有什麼好事一般。鳳俏望著周生辰,眸底噙著幾分俏皮地道:“師父,你今日怎麼如此開心,可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?”
周生辰略斂一斂神色,故作淡定道:“有嗎?不是和平時是一樣的嗎?”
鳳俏癟嘴望著周生辰,隨即又笑道:“師父定是收著府中來信了,師娘與小慕時在府中一切安好,所以師父心中歡喜,面上的笑容便也多了幾分。”
周生辰微凝一凝眸,卻並不與鳳俏計較。她素來性子直,心中有話自是藏不住的。只此番如此通曉人情事理,恐有人從旁指點才是。周生辰與鳳俏揮手,召她近前。
鳳俏不知有詐,喜滋滋湊近。
周生辰俯身湊近同她壓低聲音耳語幾句,鳳俏眉色漸喜,而後望向周生辰喜不自勝道:“當真麼?”周生辰頷首,眸光微溫地道:“為師何曾騙過你?”鳳俏心下歡喜著,面上不由露了幾分笑意,比往日更盛幾分。周生辰又輕聲叮囑道:“此事莫與旁人說,便是和尚,也須得保密,否則師父便當作從無此事發生過一般。”
鳳俏連連點頭稱是應了下來,此事於她乃大事。便是周生辰不叮囑,她也須得謹慎萬分。只周生辰叮囑了和尚,倒是點醒了她,此時須得先瞞著他些。
周生辰與鳳俏揮揮手,見她歡喜著走開,周生辰不由抬眸望向方才和尚悄然立身之處。他心中念著什麼,他又怎會不知。只他顧慮太多,反失了眼前幸福,叫人不忍唏噓。
周生辰心情大好,兩手負於身後閒適地踱步巡營。
眾人鮮少見他如此歡喜,心下暗自揣摸著主帥心思,卻又摸不著頭腦,只得繼續幹活。周生辰不時摸摸胸口處,那書帛似一團火爐置於胸口,隱隱暖意傳來,叫他心中歡喜不已。恰逢路過軍醫帳口,周生辰複又悄悄摸向胸口處,軍醫見狀不由蹙眉,面有擔憂地望向周生辰道:“殿下可是胸口不適?”
周生辰微一怔忡,不知他因何有此一問。軍醫見他並未有回話,指一指他胸口道:“殿下方才一直摸著胸口,若非胸口不適,又何須反復輕撫它?不如殿下移步帳中,屬下為殿下診一診脈,也好放心一些。”
周生辰立時明瞭,不由啞然失笑。無意間他竟叫旁人誤會了,以為他胸口不適。周生辰連連擺手同他道:“本王沒有不適,軍醫誤會了。本王只是胸口被叮了個包,略略有些癢。你素來知道的,本王素來喜招蚊蟲。”
軍醫輕哦一聲作了然狀,複又送上一枚藥瓶叮囑道:“這瓶可解癢,清涼消腫極好。晚些時候我叫醫童去送些驅蟲藥草至帳中,好好驅一驅這蚊蟲。”
周生辰接過藥瓶,仍舊撫著胸口離去。軍醫望著周生辰不由怔忡,素日裡未曾聽聞他喜招蚊蟲,怎的今日如此反常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