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胡宅)
洪武十三年,公元1380年。
這一年,時任大明丞相的胡惟庸向皇帝報告,自家宅邸中的一口古井里,突然涌出了醴泉,此乃祥瑞之兆,特邀皇帝來家中觀賞。
甘雨時降,萬物以嘉,謂之醴泉。
早已經枯死的古井突然涌出甘甜的泉水,在當時來說,的確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兒。
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興致勃勃,騎著一匹棗紅色的良駒,帶著貼身太監云奇,簡裝出行,只身前往。
皇帝的馬走到南京城西華門附近時,牽馬隨行的太監云奇卻一把勒住韁繩,拼命地把馬頭往回拽。
朱元璋十分不悅,難不成你一個小小的宦官,膽敢阻攔天子去欣賞祥瑞不成?
皇帝一時惱怒,正要出言斥責,卻發現今天的太監云奇似乎有點不太對勁兒。
這位平日里低眉順眼,對自己誠惶誠恐的小宦官此時臉色漲紅,目光焦灼,一只手拼命地拽住韁繩,另外一只手,卻用力的指向不遠處的胡宅,一刻鐘也不曾放下來。
朋友們,朱元璋是什麼人吶。
從至正十二年,即公元1352年參加紅巾軍起義,到洪武元年,即公元1368年建立大明,定鼎中原,一路走來,朱元璋同志經歷過太多的爾虞我詐,血雨腥風了。
狡黠的皇帝很快意識到了一個問題,那就是:
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(宦官)
小宦官云奇的種種反常舉動,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什麼。
于是,朱元璋回轉身形,調轉馬頭,快速返回了南京皇宮。
返回皇宮后,朱元璋沒有休息片刻,立即登臨城頭,向遠處的胡宅眺望。
不看不知道,一看嚇一跳。
胡惟庸的的府宅上空塵土飛揚,旗幟閃動,宅院中各處都擺放了強弓硬弩,內宅之中,更是安插了幾百裝備精良的士卒。
眼前的景象觸目驚心,不覺讓朱元璋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倘若剛才自己沒有被小宦官云奇阻攔,直奔胡宅,此刻恐怕早已經是胡惟庸的刀下亡魂了。
此刻,皇帝的臉色鐵青,他頷首立在城墻之上,遙望著千里江山,萬里錦繡,神情復雜,復雜中又透出一絲憂慮。
夕陽西下,云層紅褐如血,朱元璋就這樣沉默地站立著,最后一縷日光勾勒出這位大明開國皇帝肅穆的身形,然后是昏昏沉沉的黑暗將他完全籠罩。
——題記
(胡惟庸 形象)
胡惟庸,男,漢族,祖籍濠州定遠,和朱元璋算是半個老鄉。
相比之淮西功臣集團那些顯赫一時的人物,如李善長,湯和等,胡惟庸根本不能算做是朱元璋的創業伙伴,抑或是心腹重臣。
他在龍鳳元年,公元1355年才投奔朱元璋,那個時候的老朱,已經占據和州,在元末農民起義軍里有了一席之地。
不過雖然投奔的比較晚,但胡惟庸同志卻很受朱元璋的待見。
他歷任元帥府奏差(跑腿的),寧國主簿(算賬的),吉安通判(訴訟的),湖廣僉事(做秘書),太常少卿(管禮儀的),雖然是從基層干起,但升遷速度極快,很快就進入了中央政府,成為了明王朝的一名參知政事。
(候補丞相)在作者來看,這其實是十分可以理解的。
高皇帝朱元璋雖然沒上過學,沒有文化,但他骨子里還是極為敬重文化人的。
朝廷里如劉基這樣的文人不少,但在政見上和皇帝并不相投,而胡惟庸素有才學,又唯皇帝馬首是瞻,自然深得皇帝的器重。
并且,胡惟庸同志不僅深諳為臣之道,明白如何跟皇帝打交道,他更深刻地認識到了「木秀于林,風必摧之」的道理。
想要在政壇里四平八穩地過日子,哄好領導是一方面,跟同事搞好關系,是另外一方面。
于是,胡惟庸很快攀上了淮西集團的高枝,李善長。
李善長,字百室,濠州定遠人,輔佐朱元璋成就功名大業的第一功臣。
漢初劉邦有蕭何,而李善長之謀斷,不亞于蕭何。
(李善長 形象)
作為陪伴老朱同志走過最為艱難困苦的一段歲月的創業合作伙伴,朱元璋授其左柱國,兼任太師,中書左丞,恩遇不可謂不重。
按理說,此等開國重臣,和胡惟庸這種半路出家的投機主義者,是沒有什麼關系的。
但巧的是,倆人都是濠州定遠人,是同鄉。
老鄉見老鄉,兩眼淚汪汪,所以倆人的關系就要比一般的臣僚要近一點。
又巧的是,李善長的弟弟李存義的兒子李佑,迎娶了胡惟庸的侄女,這麼一來,兩家又成了兒女親家,關系則更為緊密。
同窗之誼不如同籍之誼,同籍之誼又不如同宗之誼。
胡惟庸和李善長同籍又同宗,兩家的關系很快便發展得如膠似漆,基本上算是穿上了一條褲子。
對朱元璋來說,朝廷上有朋黨的情況出現,他是可以允許的。
他的帝位之鞏固,靠的也是淮西朋黨的支持,所以只要朋堂沒有發展成政黨,那就無關緊要。
時間來到洪武六年,公元1373年,對胡惟庸來說,是他仕途中極為重要的一年。
這一年,李善長極力推薦胡惟庸擔任中書右丞,百官更無異議,皇帝準許,又過了四年,即洪武十年,公元1377年,胡惟庸政績斐然,又升任中書左丞,位居百官之首。
升職升得這麼快,百官們難免有意見,但皇帝力排眾議,表示丞相之位,有德行才干便能居之,胡卿忠君體國,才學出眾,自然能堪此位,此后更是不許百官妄議。
皇帝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,胡惟庸是朕親自啟用的人,朕愛怎麼用怎麼用,朕想安排什麼官兒安排什麼官兒,你們老老實實給我打工,以后就少管朕和胡愛卿的閑事兒吧。
帝王乾綱獨斷,往往偏聽則暗,但事實證明,胡惟庸的確沒有辜負皇帝的栽培和信任。
他在丞相的位子上政績卓著,辦事果決,協助皇帝處理政務的效率極高,憑借著過硬的工作能力,很快得到了大臣們的諸多好評。
選得如此賢臣,對皇帝來說,無疑是一個好消息,但福禍相依,好消息往往又會伴隨著壞消息。
之所以說是諸多好評,原因十分簡單,那就是胡惟庸在做丞相的這段期間里,雖然籠絡了一大批朝中的官員,形成了以自己為首,勢力極為龐大的「胡黨」,但總還是有那麼幾個忠貞不屈的官員,不愿意和胡惟庸同流合污的。
朝廷里有幾位秉公守正的御史們時常彈劾胡惟庸,說他表為中書左丞,實為大明獨相,表面上做政務工作滴水不漏,但實則中飽私囊,貪贓枉法,黨同伐異,更有諸多可疑行跡。
(錦衣衛)
在皇帝看來,御史的話不能全信,這些官員最喜歡沒事找事,吹毛求疵,可不能讓他們冤枉了自己一向倚重的胡愛卿,于是皇帝又著南鎮撫司的錦衣衛秘密調查,檢驗御史們是否所言屬實,結果錦衣衛查來查去,不僅證明了御史們對于胡惟庸的彈劾并非虛言,還順帶著搜集了出了胡惟庸的海量罪證,諸如縱容不法,仗勢行兇,侵吞田地,強搶民女等,其中還包括胡惟庸四處招攬亡命之徒,并且和北元政權互通書信等內容。
中國歷史上有很多對臣子嚴苛,對百姓寬容的帝王,例如東漢孝明皇帝劉莊,清世宗雍正等,而明太祖朱元璋,同樣是一個寬政于民,嚴法于臣的帝王。
朱元璋同志出身凄苦,死過爹媽要過飯,當過和尚撞過鐘,他深知普通百姓的疾苦,所以他身上有種極強的民粹主義精神。
對百姓們的體恤進而演變成了對貪官污吏異常強烈的刻骨仇恨,所以皇帝在反貪工作中所下的力度,比歷朝歷代都要大。
皇帝曾經規定,大明官員只要貪污白銀六十兩以上,便要處以死刑,足見皇帝治臣下之嚴苛。
從皇帝登基到現在,因為貪污違法等各種罪名而死于皇帝屠刀之下的官員們,沒有一萬,也有八千,而我們胡惟庸同志偷偷摸摸犯下的這屢屢惡行,恐怕死個一百次也不為過。
但奇怪的是,朱元璋聽完了錦衣衛的奏報之后,只是若有所思,卻并沒有什麼反應。
他沒有生氣,也沒有憤怒,更沒有氣急敗壞,反而在幾天之后的朝會上,表揚了丞相胡惟庸工作認真負責,還給予了物質嘉獎。
皇帝對胡惟庸作惡累累裝糊涂,但朝廷里對胡惟庸的反聲卻越來越多。
(大明文官)
御史上完折子,六部的官員上折子,六部的官員上完折子,都察院又上折子,都察院的官員們告完狀,大理寺的官員們也坐不住了,紛紛上疏彈劾胡惟庸。
但奇怪的是,對于這些鐵證如山的彈劾,朱元璋一概留中,置之不理。
不僅如此,皇帝對胡惟庸的禮遇日漸隆重,今天封官,明天賞爵,后天遣送禮物,君臣之間的感情無以復加,已經到了一定程度。
這不禁讓人們開始懷疑,這還是那個法度嚴明,冷酷無情,手段狠辣的朱元璋麼?
不僅百官們懷疑,連胡惟庸也懷疑過這一切。
百官們控告他的奏疏他早有耳聞,有時候他甚至自己指使幾個胡黨中的御史去告他的黑狀,去試探皇帝的底細,但換來的似乎都是皇帝無條件的信任。
胡惟庸還曾經多次以身試法,縱容手下行兇,自己也在朝廷收支上露出馬腳,以此來激起皇帝對自己的不良情緒,但無一例外,朱元璋一概置之不理,把這一切都當做沒發生過。
到最后,胡惟庸甚至在胡宅中安排兵馬和人手,誆騙皇帝來自己府上赴宴,希望以此控制住皇帝,雖然事情敗露,被皇帝發現,但自己等了好幾天,并沒有等來皇帝震怒,抑或是將自己罷官免職的消息,反而再次獲得了皇帝一筆十分豐厚的獎賞。
一連貫的小心試探之后,胡惟庸終于放心了。
是啊,朱元璋已經不是年輕時的朱元璋了。
他用了半生的時間來征戰天下,又用了另外半生的時間來建設明帝國,此刻,他已經是心力交瘁,強弩之末了。
這盤根錯節,復雜無比的大明政務,皇帝已經不能掌握,不能處理,皇帝需要我胡惟庸來幫他的忙,皇帝必須依靠我,并且,事到如今,皇帝唯一能指望的人,只有我。
(大明政壇)
所以無論我做什麼,干什麼,皇帝為了保住我,只會裝作視而不見。
而在有了這樣的想法之后,胡惟庸的內心也開始逐漸發生變化。
他已經不再滿足于做一個掌握大權,統領百官的丞相,而是萌發了更為遠大的理想和抱負,那就是取朱氏皇帝而代之,自己來做這個王朝的新帝。
胡惟庸認為,朱元璋已經完全失去了對王朝的掌控,自己就算是舉兵作亂,皇帝也已經無力抵擋了。
朱元璋啊朱元璋,事到如今,都怪你自己當年心狠手辣,把淮西集團的功臣都殺了個一干二凈,到如今你獨木難支,倒叫我胡惟庸后來居上了。
此刻的胡惟庸,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甜蜜的想象之中,他開始勾結黨羽,暗中培養軍事力量,和沿海倭寇以及北元政權相互結盟,只等著自己萬事俱備,出其不意的發動攻勢,將朱元璋一腳踢開,自己再度升級,成為這天下的新主人。
但讓胡惟庸沒有想到的是,想象雖然是甜蜜的,但現實卻并不那麼甜蜜,不僅不甜蜜,反而十分殘酷。
洪武十三年,公元1380年,早朝。
南京皇宮左祖右社,面朝后市,籠罩在一片朝陽之下。
(南京皇宮)
作為始建于至正二十六年的皇家府邸,明南京皇宮是中世紀時期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宮殿建筑群,它是之后北京故宮的藍本,明清宮殿的母本,被稱為「世界第一宮殿」。
兩側太廟,社稷壇巍峨矗立,奉天殿,華蓋殿,謹身殿層層遞進,皇宮自南而北,一派春秋鼎盛的氣象。
這一天的早朝如期舉行,御史中丞涂節率先啟奏,彈劾胡惟庸蓄意謀反。
謀反,這在封建帝制時代,可不是說著玩的。
按理說,區區御史敢在早朝時彈劾官員,還是朝廷大員,必然是有著十足的把握的,此言一出,一定會引得朝堂之上的軒然大波。
但奇怪的是,涂節的彈劾似乎并沒有在大臣們之間引起多大的反響。
事實上,大臣們對彈劾胡惟庸這種啟奏,已經是見怪不怪了。
一年到頭,彈劾胡相的折子,沒有一百,也有八十,但無論什麼罪名,有無罪證,皇帝一概偏袒,從不處理,大家早已經見怪不怪了。
甚至連當事者胡惟庸本人,也懶得站出來反駁了。
反正皇帝總是會替自己說話,替自己擺平,那麼還何必自己出馬呢?
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,今天的皇帝,似乎有點反常。
他聽完涂節的彈劾之后,緩緩從龍椅上站起來,對著奉天殿寬敞明亮的大門輕輕招手,很快,幾隊親兵從殿外涌入,直奔胡惟庸,片刻就將他按在地上,不能動彈。
(明太祖朱元璋 形象)
百官們還尚未從這劇烈的變故中醒來,皇帝身邊的小宦官的嘴里已經傳出皇帝的上諭:
中書左丞胡惟庸蓄意謀反,罪無可赦,著立刻處死,一干胡黨,系與同謀,同罪論處,茲事體大,以胡惟庸首罪之惡,危害之深,自此廢黜左右丞相,永不復議,膽敢妄議復立丞相者,皆斬。
大臣們很快找到了這段話的重點:
第一,處死胡惟庸。
第二,廢黜丞相這一職務。
第三,打擊胡黨,同罪論處。
一段話字數寥寥,卻聽得所有人都駭然了。
最駭然了,當屬那個已經被押出去準備砍頭的胡惟庸。
他實在是想不明白,昨天朱元璋還和自己打得火熱,對自己的一概罪行多有包庇,今天怎麼就翻臉不認人了呢?
這還是自己服侍了這麼多年的那個整天稀里糊涂的朱元璋麼?
劊子手手起刀落,有明以來權勢最大的大明文臣人頭落地,到死也沒有想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兒。
而從胡惟庸人頭落地的這一天開始,往后十年,朱元璋開始了借用胡惟庸打擊胡黨的血腥十年。
三萬多是或不是胡黨成員的官員們紛紛引頸受戮,大批功臣,如左柱國李善長,滎陽侯鄭遇春,南雄侯趙庸,永嘉侯朱亮祖紛紛受到牽連,被皇帝送上了西天。
這場帝王在須臾片刻之間發起的政治清洗運動,即為明洪武年間赫赫有名的「胡惟庸案」。
(胡惟庸案)
但其實,案件的名字雖然叫做胡惟庸案,但此案真正的主題,并不在胡惟庸,而在胡惟庸所擔任的官職,中書右丞(即丞相)上。
從一開始,皇帝的目的就非常簡單,那就是廢黜掉丞相的職務。
目的的確很簡單,但對朱元璋來說,卻是一個十分艱巨,并且很難辦到的事情。
從秦漢以來,丞相制度就一直流傳,歷朝歷代都是如此,這已經成為了封建帝制時代必須恪守的規矩。
有政權,就必然有皇帝,皇帝是帝國的核心,是無上的權威。
但有皇帝,就必然要有丞相,丞相是權力的中間人,服務于帝王,統領于百官,是替皇帝分擔工作的一種不可或缺的存在。
但在朱元璋的眼里,丞相卻成了制約皇權的架構,成了 一種變相的權臣。
身為帝王,他絕對不允許有第二個人凌駕于文武百官之上,所以他一定要廢黜丞相這個職務。
但千百年來約定俗成的規則,不是一個小小的朱元璋就能輕易撼動的。
皇帝如果閑著沒事兒就廢黜丞相的職務,百官們會如何反抗,大臣們會如何議論,百姓們又會作何反應,廢黜丞相的過程是否順利,會不會激起變故,這都是朱元璋不得不考慮的。
(皇權)
朱元璋考慮了很久,并且在這個過程中,我們可以發現,皇帝其實已經任用了很多丞相。
李善長做過丞相,但李善長為人謹慎,絲毫不會露出馬腳。
徐達做過丞相,可徐達常年領兵在外,并沒有在中央政權發揮作用。
汪廣洋也做過丞相,但汪廣洋只不過是一個純粹的知識分子,為官一任,只剩下風花雪月和不切實際的理論。
唯一一個在丞相位置上露出馬腳的楊憲,也只不過是在做事的手段上過于狠辣,而并沒有什麼別的紕漏。
對皇帝來說,這還遠遠不夠。
皇帝需要一個人,一個愚蠢的人,一個邪惡的人,一個可以在丞相的位置上辱沒了這個官職,糟踐了這個官職的人。
是的,這個人可以大權獨攬,可以尸位素餐,可以貪贓枉法,可以為禍朝堂,這個丞相的罪行越多,越大,就越能讓丞相這個職務變得人神共憤,得而誅之。
只有讓丞相這個職務沾滿污名,失去權威,失去公信力,皇帝才能扳倒它。
而胡惟庸,就是朱元璋選中的那個人。
事實證明,胡惟庸很好的完成了朱元璋安排給他的任務。
他在皇帝刻意的包容和放縱之下,把一個奸佞之臣能干的壞事兒基本上都干了一遍,最終竟然走到了謀反的道路上。
在胡惟庸到達了臨界點的那一刻,朱元璋果斷地發起了攻勢,開始徹底地對胡惟庸和他身上的丞相職務開始進行清算。
(老子 形象)
看來,不懂文化的朱元璋,最起碼是看過《道德經》的。
將欲歙之,必固張之,將欲弱之,必固強之。
將欲廢之,必固興之,將欲取之,必固與之。
是謂微明,柔弱勝剛強。
四兩撥千斤,看來,這位大明帝王做到了。
相權和君權的斗爭,在這一天終于落下了帷幕。
皇帝很滿意,皇帝發自心底的感謝胡惟庸。
胡惟庸一死,皇帝借勢廢黜了中國歷史上存在了千百年的丞相制度。
自朱元璋之后,天下再無丞相。